他在中学里没有毕业；还剩一年，他忽然对太太们说，他想到一件事，要到父亲那里去。太太们很怜惜他，舍不得放他走。车票不很贵，他要把表（这是恩人的家属出国以前送给他的）拿去当掉，把钱换来做路费，太太们不许他这样做，便给了他足够的盘缠，还有新的衣裳和内衣。但是他把钱又还给她们一半，说他决定要坐三等车。到了我们的小城以后，父亲第一句问话就是：“还没有毕业，回来做什么？”他没有直接回答，据说他当时不同往常，露出了沉思的样子。不久，人们就发现他在寻找母亲的坟墓。他当时甚至打算承认就是为了这件事来的。但是他回来的原因不见得单是为了这事。当时他大概连自己也不知道，更不能解释：究竟是什么东西使他忽然心血来潮，把他引到一条陌生的、却已经不可避免的新道路上去，无论如何也拦挡不住。费多尔·巴夫洛维奇不能给他指出自己第二位夫人到底埋在哪里，因为在棺材入土以后，他从未到她的坟上去过，加上年代久远，已完全记不清她当时葬在何处了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