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叹着气回家了。到家后一照镜子,看见左眼成了熊猫眼。
敲打声又在墙壁上欢快地响起来了,就好像是在热情地问候老傅一样。
老傅在行军床上躺下不想再动,他在等公馆“安排”自己。
虽然老年将至,老傅仍然感到自己精力很充沛。风湿病很讨厌,可并不会威胁他的生命。老傅预测自己会活到很老很老的年纪,他一想到这上头就很振奋。修鞋是一种奇妙的工作,能够让他进入各式各样的人们的生活,尤其是,能够让他将自己早年的生活与今天的生活串联起来,让他的熟人越来越多。老傅不爱热闹,却非常喜欢私下里琢磨他的那些熟人。
暮春时分,那位从北方来的花白头发的顾客又来了。
他不是来修鞋的,他专门来感谢老傅,因为上次老傅给他修的那双鞋帮助他逃脱了死亡。他站在门口说这话时,老傅笑眯眯地点头:这话他爱听。凡是对修鞋工作的赞美,老傅认为怎么过分都有它的道理。
“我下次也许还要来找您,您可千万别退休啊。”
“我会一直干到死。”老傅说,说这话时脑海里响起雄壮的浪涛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