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抬抬手,望着这个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微笑的大妈,犹豫地说,那你,买是不买?母亲镇定地说,买,我挑了这么久,请你“∑”一下。她在旁边,终于抢过话头,这些菜,一总多少钱?说完这些,她迅速地付了钱,拉着母亲离开了。这一路上,母亲没有再说话。她看到母亲微红着脸,眼睛里是难以形容的黯然。她想起,“∑”是做数学教授的父亲最喜欢用的一个词。“听说香港一个奥运冠军,说培养一个小孩长大,用掉的钱72“∑”有四百万”“扩招得也太离谱了,今年的名额“∑”起来,是去年的两倍都不止”。这个词被父亲用得自如而入世,怎么换到了母亲身上,就笨拙了。
母亲终于做好了两个菜,一个汤。给杜雨洁盛了一碗饭。还好,米没有夹生。母亲在菜里翻了一下,搛起一块香菇,放在女儿的碗里。杜雨洁笑了笑,嚼一口,就听到嘴里发出碎裂的声音。是个小石子硌了牙。香菇里的泥沙没淘洗干净。她本能地想吐出来,可看到母亲那期待的眼神,便一狠心,咽了下去。她对母亲报以一个微笑,说,真好吃。母亲脸上便露出松心的笑容,说,你还别说,我把这菜谱研究了老半天,就是琢磨不透这“少许”究竟是多少,下个胡椒粉心里都抖活。杜雨洁说,妈,这就是个经验。您说您教课教了这么久,“一片孤城万仞山”“白发三千丈”,不都是个虚指吗,差不离就行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