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一个人沉沉地想着,便不禁得想到所学相同的人,固然是容易交朋友,就是结合一个家庭,也会比较能圆满一点儿。一个学文学的人,花前月下,每到有所兴感的时候,不用自己说出来,先有一个人代你说了,那是多么痛快!譬如捧了一本优美的诗文,在灯下慢声吟诵,就有一个人,站在身后,随声附和。回头一看,于是一个玉立亭亭的人儿,含了笑容,靠住身子站定,这一下子,也就不觉得其人于高山流水之间的了。想到此处,心旷神怡,果然就有一阵脂粉香气,习习而来,仿佛是有其人站在身后,而自己在灯下读书了。回头看时,只见张梅仙背着一把绸伞,一个人顺着御河桥的栏杆,走将过来。她身后却并没有郭、邱两位女士。
梁寒山猛然向上一站,待要招呼,她这才看见了,好像吃了一惊,突然站定。梁寒山笑问道:“还有二位呢?”张梅仙定了一定神,才道:“她们由后门走了。我是由前门回去便当一点。原来梁先生还不曾回去。”梁寒山道:“原是有点儿事情,急于要回去的。但是一看时候不早,回去未必赶得上。我爱一湾清水、两行杨柳,带着这些皇城、一角箭楼,大有画意,就坐在这里赏鉴赏鉴。”张梅仙道:“如此说,也许是梁先生在这里作诗,我走了过来,未免打断诗兴了。”说着,将绸伞拿下收了。刚收下,脸上似感到不妥,又撑开背在右肩上了。梁寒山知道她是要走的表示,据理说应该向她谦让一两句,让她坐着谈谈,或者说一句到贵校去奉看。然而这两种话,似乎都不大合适,其余的,又不是匆促的时间所能说的,只怔怔地望着张梅仙。张梅仙道:“梁先生还坐一会儿吗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