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哦!是榛子钳!……”有人说,“你知道吗,就是那个音乐家!”
“那几个执绋的是谁?……”
“还不是些戏子!”
“呦!这是西卜老头的灵柩了!又少了一个认真的司务!他做活多卖力!”
“也从来不出来玩的,这家伙!”
“他一天也不歇工的。”
“而且对他女人多好!”
“呦!那可怜的寡妇来了!”
雷蒙诺克跟着他的牺牲者的柩车,听众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追悼他的邻人。
70 巴黎有多少人靠死人吃饭
两家的行列到了教堂,刚蒂南跟门丁商量好了,不让乞丐向许模克开口。维勒摩答应过不打搅德国人,所以他一边看着当事人,一边负责一切开销。西卜的简陋的柩车有七八十人陪送,直送到公墓。从教堂出来,邦斯的行列一共有四辆送殡的车;一辆是为教士他们的,其他三辆是为家属亲友预备的,但实际只需要一辆。做弥撒的时候,索南公司的跑街已经先走一步,去通知索南先生准备纪念雕刻的图样和估价单,等承继人从公墓出来拿给他看。所以弗莱齐埃,维勒摩,许模克和多比那都坐在一辆车里。多余的两辆空车并不回到丧礼代办所,照旧上拉希公墓。这种把空车赶一趟的情形是常有的。凡是故世的人没有名望,不会吸引时髦人士赶来凑热闹的时候,送殡的车辆往往会太多。死者要不是生前极得人心,亲戚朋友绝不肯把他送上公墓;因为巴黎人生活忙乱,都恨不得每天要有二十五小时。可是马夫要空赶一次,就没有酒钱可得;所以有人也罢,没人也罢,车子照旧上教堂,上公墓,回丧家,回到那儿,马夫就开口讨酒钱了。多少人靠死人吃饭,你简直想象不到。教堂的小职员,穷人,殡礼代办所的员役,马夫,盖坟的工人,都把柩车当作一个马槽,让自己像海绵似的吸饱。一出教堂,大批穷人上来包围许模克,马上给门丁喝阻了。但从教堂到公墓的路上,可怜的许模克很像一些囚犯给人家从法院押送到葛兰佛广场。他好比替自己送葬,只顾拿着多比那的手,因为只有他心里真正的哀悼邦斯。多比那觉得被邀执绋非常荣幸,又很高兴能坐到马车,拿到一副簇新的手套,认为给邦斯送丧的确是他生平的一件大事。许模克受着痛苦的煎熬,唯一的倚傍便是从多比那的手上感觉到一些同情,他在车中完全跟装上屠宰场的小牛一样。弗莱齐埃与维勒摩占着车厢的前座。凡是常有机会参加亲友葬礼的人,全知道大家上了送殡的车就作不了假。从教堂到巴黎东区的墓地,到这个最讲场面,最讲奢侈,壮丽的雕塑最多的公墓,路程往往很远。漠不关心的送客开始谈话,结果连最悲伤的人也伸着耳朵听着,不知不觉的精神松弛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