接着,他往椅背上一靠,跷起二郎腿,这种姿势正是说话把握十足的人所特有的,然后才进入正题,一本正经又字字加重语气地说道:“男爵先生,大约一年前,一八三二年六月六日,在暴动的那天,在巴黎大阴沟里,就是在残废军人院桥和耶拿桥之间。大阴沟在塞纳河的出口处,有那么一个人……”
马吕斯突然把椅子往德纳第这边靠了靠。德纳第注意到这个动作,于是他慢条斯理,就像一个能言善辩的人抓住对方,并感到对方听着他的话时的悸动。
“这个人不得不躲藏起来,但不是政治原因,他把阴沟当作住所,并且还有一把门钥匙。我再说一遍,那天是六月六日,大约晚上八点钟。这人听见阴沟里有响动,他十分诧异,便蜷缩在角落里窥伺。听似脚步声,黑暗中有人朝他这边走来。怪事,这阴沟里除了他,另外还有一个人。阴沟出水口的铁栅门离此不远,他借着从门口射进来的一点亮光,看见来人背着东西,弯着腰往前走。弯腰走路的那人从前是苦役犯,他肩头背的是一具死尸。一个不折不扣的现行杀人犯。至于抢劫,那是不言而喻的,谁也不会无故行凶。那个苦役犯要将尸体投进河里。有一点需要说明:那苦役犯是从阴沟远处来的,肯定遇到了可怕的泥坑,才来到这铁栅门口,因此,他本可以将尸体丢进泥坑里,可是第二天,工人疏通阴沟,就可能在泥坑里发现遇害者。凶手不愿意发生这种情况,宁肯背着重负趟过泥坑,他一定卖了死力气,冒了极大的生命危险。至今我也不明白,他是怎么从那里活着出来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