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提谢氏这里。且说宗孔离了家门,叫了一只小船,摇到省城,一径到第八甫天和糖行,来寻粱天来,原来粱天来自从南雄拆股以后,就在省城第八甫,开设天和糖行,自己带着兄弟君来,儿子养福,在行中经理一切,生意倒也兴旺。这一天,宗孔来到,名份上他是娘舅,天来兄弟是外甥,自然殷勤接待。寒喧既毕,宗孔道:“贤甥近来生意,想必兴隆,不知这糖行的利息有多少?”天来道:“利息本来甚微,不过所望销场多,就可望多中取利,亦不过敷衍罢了。”宗孔道:“此刻有一注生意,可以获到几倍利,不知贤甥愿做么?愿做的,我就说出来,不愿做的,我也兔开尊口了。”天来笑道:“哪里有几倍利的生意?除非是贩古董,可奈这个,愚甥不在行。”宗孔道:“这个虽不是贩古董,却也同古董差不多,只要贤甥肯做,我便说出来,什么在行不在行的。”天来道:“既承娘舅照应,又有甚么个利钱,哪里有不肯做的道理?只怕还是求之不得呢。”宗孔道:“你肯做,我就说了。我那位祈怕舍侄,今年乡拭,主考瞎了眼睛,没有中他。他心中不忿,请了一位极高明的风水先生名叫马半仙的,来看阴宅风水,据说风水十分好,应该要中一名状元,三名进士,……”天来见他忽然掉转话头,讲到风水上去,觉得不伦不类,暗暗好笑。因问道:“这是尊府的福地,才谈的是生意,怎么扯到这个上来?”宗孔道:“你不要性急:等我慢慢讲下来呀。后来又说可惜前面这座石室,挡住了风水,倘能把石拆平了,就要马上见功的。这石室就是贤甥的尊府,因此祈伯特地叫我来,与贤甥相商,请贤甥把这石室让与他。当日你令尊翁盖造这座石室,是我知道的,不过花了千把银子。我今天来时,到祈伯那里请示,问他肯出多少钱,他一口就出了三千。我想他功名心切,就是一万,也肯出的,贤甥若是肯卖时,一万银子包在我身上。可有一层,先要说明白,可是要三七分的,交易成了,你得七千,我得三千。贤甥,你千把银子的房子,卖了七千,不是几倍利么?”天来愕然道:“原来如此!但是这石室是先父手建,平时常常说起,他日无论家计如何,这石室不准毁卖,三代之内,必要保全。三代之外,人事变迁,也不能预为嘱咐的了。这是先父的话,此刻先父骨肉未寒,哪就好变卖?却想不到这房子,有碍贵府风水,好不令人为难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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