戚继光解开带来的包裹,取出一件绗棉的箭衣,抖开给张居正看。这件棉箭衣到处都是撕烂的窟窿,棉花有一搭没一搭,再细看这些棉花,都是黄黑发霉的。他告诉张居正:“这是咱蓟州所有兵士今年刚刚换季的棉衣。是王崇古大人配给咱们的。”张居正伸手捏了捏棉箭衣,顿感不安:“刚换季的棉衣,怎么这般破旧?穿这样的衣服,兵士怎么能御寒?”戚继光悲愤地说:“这一场暴风雪,通往长城的路都断了。不说京城官绅人家可以围炉取暖煮酒冲寒,就是一般的小民百姓,也能坐在热炕头上享受天伦之乐。惟有咱的兵士,这时候都还在守护长城。这些兵士都是从浙江招募来的新兵,本来就不抗冻,再加上穿上这么一件烂棉衣,等于赤身裸体站在滴水成冰的长城上,有几个抗得住?而且这些个士兵自律性特强,宁可前进半步死,也决不后退半步生。结果,仅这一场大雪,古北口上就冻死了十九个人。那是十九个生龙活虎的年轻人啊!”
戚继光喉头哽咽,两泡热泪在眼圈里打转。张居正近似咆哮地吼了一句:“真是岂有此理!戚大帅,此事你想如何处置?”戚继光道:“写本子参王崇古。”张居正长叹一声,苦笑道:“参他何用。元敬兄,你只知道王崇古给你的军士制了棉衣,却不知另有隐情。你不知这棉衣是武清伯李伟采购的。”戚继光万没想到是他:“这么说,我的兵士白死了?”张居正道:“兵士不能白死。不管是谁,这笔账一定要算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