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晚的《思凡》还是唱完了。但唱完戏之后,戏班子里所有的人,不管是唱花旦的还是唱老旦的,唱小生的还是唱老生的,打板的还是吹笙的,都知道老胡偷看了信春燕撒尿。半夜吃过面片汤,大家都到后台睡觉去了,班主老包将老胡叫到了前台。老包倒没有说什么,只是阴沉着脸看老胡。老胡的脸一赤二白的,嘬着嘴向老包解释:
“什么都没看见。”
老包不说话。老胡:
“要不我走得了。”
老包嘬着牙花子:
“为了一泡尿,多不值当!”
后半夜,大家睡熟了,老胡悄悄收拾一下自己的铺盖,趁着月亮落下去离开了戏班子。走了一里路,转头往回看,看到戏台子上还挂着一盏孤零零的马灯,老胡不禁哭了。
老胡离开戏班子之后,又从繁峙县回到了五台县,开始重操旧业,在山上当挑夫。从山下到山上,挑煤,挑柴,也挑菜和米面。主家让挑什么就挑什么。但小五十的人了,已经不比当年。身边的年轻人一趟挑两个时辰,老胡得四个时辰。年轻人挑到山上还嬉笑打闹,老胡累得一个人坐在山石上喘气。但一个月下来,也就习惯了。就是不爱说话。跟谁都说不来。也不知该说什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