名义者,邪正存亡之大司也,无义不可以为名,无名不可以为义,忠臣效死以争之,奸雄依附而抑必挟之。以曹操之不轨也,王芬欲立合肥侯以诛宦官,而操审其必败,勿从也;袁绍欲立刘虞以诛董卓,而操恶其徒乱,勿从也;名正而义因以立,岂特操之智远过于淩乎?天下未解体于弱主,而己先首祸,心之所不安,烖之所必逮也。刘虞贤矣,袁绍弗能惑也;合肥侯听曹操而安,楚王彪听王淩而死,非独自杀,且以启祸于宗室,胥入司马之阱中,亦烈矣哉!呜呼!乱人假义而授人以名,义乃永堕而祸生愈速,如是而许之以忠也,则沈攸之、陈霸先皆忠矣。王淩之心,路人知之,无以异于司马氏,而益以愚者也。
〖三一〗
曹操之篡也,迎天子于危亡之中而措之安士;二袁、吕布、刘表、刘焉群起以思移汉祚,献帝弗能制,而操以力胜而得之。刘裕之篡,馘桓玄,夷卢循,东灭慕容超,西俘姚泓,收复中国五十馀年已覆之士宇,而修晋已墟之陵庙,安帝愚暗,不能自存也。若夫二萧、陈霸先,功不逮操、裕而篡焉,则不成乎其为君而不延其世。由此言之,虽篡有天下,而岂易易哉?
司马懿之于魏,掾佐而已,拒诸葛于秦川,仅以不败,未尝有尺寸之功于天下也;受魏主睿登床之托,横翦曹爽,遂制孱君、胁群臣,猎相国九锡之命,终使其子孙继世而登天位,成一统之业。其兴也不可遏,而抑必有道焉,非天下之可妄求而得也。曹氏之敺兆民、延人而授之也久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