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知道她就在房里。我知道她找到我了。某个邻居打电话给她,告诉她,她妈妈被救护车接走了。她打电话给各大医院的急救部门,然后找到我的位置,并且来到这里。我无力睁眼,不过我感觉到,她就待在床角边,坐在一张板凳上,身体微微向前倾。她从来不会坐在那些有椅背的便携椅上。她从来不会向后靠。是的,我知道她身体微微向前,坐在那里,守护着我。
我听见户外的鸟鸣声,感受到从窗口透进来的暖风,爱抚着我的身体。我知道她穿着亚麻布睡衣、阔脚裤与高跟鞋,我能听见她鞋跟触地的声音。她很小心,尽可能安静地行走,但仍然会发出声音。她很焦躁不安。她不希望我继续活下去。她希望我两腿一蹬,早日归西。这样一切就结束了。痛苦总算可以画上休止符了。对我是如此,对她也是如此。
难道我就不能双腿一蹬,早日归西吗?我也这么希望啊。我的身体已经麻木。我想要活动一下身体,转身侧躺,却完全无力控制。我听见她起身,听到钢质板凳剐擦地板的声音。她注意到我企图活动身体。她握住我的手。
“妈妈,”她说,“妈,我在这里。我在这儿,妈妈。我不会离开你的。”
她的声音颤抖着,仿佛随时都会碎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