令仪在碟子里抓了一把松子仁,两手互相搓挪着,搓去了松仁上的薄衣,托在手掌心里,用口一吹,把薄衣全吹去了。然后放到计春坐的这一边茶几上,笑道:“尝一点香香口罢。”
这些动作,都是计春看到的,心里说不出来是一种愉快,或者是一种麻醉。除了向人微笑而外,便没有别的动作。他两只眼睛,却不敢正视着令仪,只是向门外望着。原来女仆送了茶点进来以后,竟是忘了带上小客室门了。
令仪很会意,立刻站了起来,将门掩上。见玻璃窗上的窗纱,有大半边不曾遮全,也前去把窗纱掩了,这才坐回原处向着计春笑道:“大姑娘!不必害臊。现在我们可以坐着慢慢地谈一谈了。”计春红了脸笑道:“你以为我还害臊吗?”他虽是这样说着,否认害臊,但是依然将两只手盘弄着一顶草帽子。
令仪走向前,将他的帽子接过来,放了在桌上,将茶几上的松仁抓起,拖了他一只手起来,将松仁塞到他手心里,笑道:“不给面子还是怎么着,怎么不吃呢?”计春笑着,这才将另一只手,钳了松子仁,一粒一粒地,向口里放了进去。
松子仁是很容易吃完的。其后,茶几上一碟瓜子,一碟花生糖,完全都吃光了。桌上摆的一壶茶,只剩了一些冰凉的卤子。满地面上,都是瓜子壳。当计春来的时候,看到对面墙上,还有大半截阳光,现在却是移到院子中心来了。他们谈的话,当然不止一个问题,所以虽是把吃喝都闹到九成九了,彼此都是在不知不觉之间经历过去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