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沙子的重压下,支撑帐篷的柱子嘎吱作响。沙管气泵不停地把帐篷外的空气抽进来,发出微弱的呼哧声,打破了帐篷内的沉寂。
“再试一试电台。”杰西卡说。
“没用的。”他说。
他找到自己颈边夹着的蒸馏服水管,吸了一口带着体温的水,然后心想,从此他才算真正开始了厄拉科斯人的生活——靠从自己的呼吸和身体中回收水分生存下去。水淡而无味,但润泽着他的喉咙。
杰西卡听到保罗喝水,也真切地感受到了贴合着自己身体的蒸馏服的光滑内层,但是她拒绝承认口渴。承认口渴意味着清醒地直面可怕的厄拉科斯:这里的人必须保卫哪怕最微不足道的一点点水分,珍惜帐篷储水袋中收集到的几滴水,对露天环境下吐一口气所浪费的水分痛惜不已。
和可怕的现实相比,还是倒头再睡容易得多。
可今天睡着的时候,她做了一个梦。一想到那个梦,她就浑身发抖。在梦中,沙下写着一个名字:雷托·厄崔迪公爵。于是她把手伸到流沙下面。沙把名字盖住了,看不清楚,她想把沙拂开,让名字重新露出来。但是,还没等最后一个字母出现,第一个字母就重新被流沙填上了。
流沙怎么也止不住。
她的梦开始变成哀号,越来越响。那是一种荒唐的号啕大哭。她逐渐意识到,那哭声是自己孩提时的声音,比婴儿大不了多少的时候。在梦中,一个模样看不太清楚的女人正在远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