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易·系辞传》曰:“黄帝、尧、舜垂衣裳而天下治。”《疏》曰:“以前衣皮,其制短小,今衣丝麻布帛,所作衣裳,其制长大,故曰垂衣裳也。”《淮南·氾论》曰:“伯余之初作衣也,麻索履,手经指挂,其成犹网罗。后世为之机杼胜复,以领其用,而民得以掩形御寒。”《注》曰:“伯余,黄帝臣。《世本》曰:伯余制衣裳。一曰伯余黄帝。”伯余黄帝之伯余二字,疑衍。谓《世本》—曰黄帝作衣裳也。黄帝、尧、舜为古文明昌盛之世,其时有丝麻布帛所作衣裳,盖可信。谓治其麻丝,即在是时,则未必然矣。
皮服卉服,盖一原于南,一原于北,非卉服,无由知用麻丝,则衣服实起于南也。以材料论如此,以裁制之法论亦然。古之服:蔽上体者为衣。其后分别短者曰襦,长者曰袍、衫。237下体亲身者为裈。有可蔽胫者曰袴。袴,《说文》作绔,云:“胫衣也。” ,《说文》云:“绔踦也。”即今所谓袴 。逼束其胫,自足至膝者曰邪幅,亦曰逼,即后世之行縢。《诗·采菽笺》。其外为裳。裳之外又有黻,亦曰,以皮为之,以蔽前。邪幅之外为袜。著于足者为履。覆首者有冕、弁、冠、巾等。此其形制之大略也。案衣服之始,非以裸露为亵,而欲以蔽体,亦非欲以御寒。盖古人本不以裸露为耻,冬则穴居或炀火,《庄子·盗跖》:“古者民不知衣服,夏多积薪,冬则炀之,故命之曰知生之民。238”亦不藉衣以取暖也。衣之始,盖用以为饰,故必先蔽其前,此非耻其裸露而蔽之,实加饰焉以相挑诱。郑注《乾凿度》,所谓“古者田渔而食,因衣其皮,先知蔽前,后知蔽后”者也。《诗·采菽》,《左氏》桓公二年《疏》引。夫但知蔽前为黻,兼知蔽后则为裳矣。此即南方民族之干阑。寒地之人效之,紧束其体,则变为裈,更引而长之,而为之以便行动,则成为袴。《淮南·原道》言九疑之南,“短绻不绔,以便涉游”,可见袴非南方所有。以此推之,屦袜亦当始于北。古人以跣为敬,239盖以开化始于南方,为礼之所自出,礼也者,反本修古,不忘其初,故沿袭焉而不敢变也。《史记·叔孙通传》,言其“短衣楚制”,可见袍衫亦必北人所为。冕弁及冠,古人视之,极为隆重,度其缘起必早,盖亦当始于南。然亦所以为饰,而非所以取暖也。始制衣服之时不可知,其缘起之地,略可推测则如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