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样的语言需要我们每一个人或者每一代人生命的全部灌注，因而我们的书写和这个时代的书写都是崭新的。我们的眼光每天都是新的，因为我们看到的太阳每天都是新的。书写也是这样，汉字还是那些个汉字，但它们是崭新的汉字，每一代人注入生命以后，它们是这一代人的新文字。甚至我们可以打比方说，这些汉字就像一个河床的两岸，但是流过这个河床的水是一片新的水流。一代人，他们的智慧、才情，都展开一片新流域。在这个意义上，我们来讨论几个例子，大家或许就能更进一步地感受到我以上所讲的。
比方《史记》的“七十列传”。你看司马迁的书写，之所以那样震动每一代人甚至撼天动地，就在于它是他的生命的全部灌注。司马迁拿起了一支笔，他的全部生命都灌注在这些汉字里。那些古战场上倒卧的男男女女，那些英雄的男人和那些改变过一个时代的女性，由于司马迁的书写，由于司马迁的生命的灌注，流淌在古战场上的那些血、那些眼泪，重新流回了这些英雄的儿女们身上，他们重新活起来了，他们重新站在了司马迁的汉代。他们不仅站在汉代，而且走出《史记》，走到唐，到宋，到明清，直到今天，这些英雄儿女都还活在我们的四周，穿着现代的衣服跟我们在一起，这就是生命的灌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