雅葛丽纳把肘子撑在床上,又温柔又哀怜的望着孩子。他是什么呢?不管他是什么,总不完全是自己。他也是“另外一个”。而这“另外一个”,他已经不爱了。可怜的孩子!亲爱的孩子!他对于这个要把他和一个已经死灭的“过去”连在一起的生物感到恼怒,他伛着头瞧他,拥抱他,拥抱他……
现代女子的大不幸,是他们太自由而又不够自由。倘使他们更自由一点,就可以想法找点事作依傍,从而得到快感和安全。倘使没有现在这样的自由,他们也会忍受明知不能破坏的夫妇关系而少痛苦些。但最糟的是,有着联系而束缚不了他们,有着责任而强制不了他们。
如果雅葛丽纳相信他是一辈子注定守在这个小家庭里的,那么他可能不觉得家庭这么窄,这么不方便,他会把它安排得更舒服,终于会像开始的时候一样的爱家庭。可是他知道能够走出家庭,便觉得在屋子里窒息了。他可以反抗:结果他竟相信是应该反抗的了。
现代的道德家真是些古怪的动物。他们把整个的生命都做了“观察器官”的牺牲品。他们只想看人生;既不十分了解它,更谈不到有什么愿望。他们把人性认清了,记录下来之后,就以为尽了责任:他们说:“瞧,人生就是这么回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