又问：“人睡熟时，良知亦不知了。”
曰：“不知，何以一叫便应?”
曰：“良知常知，如何有睡熟时?”
曰：“向晦宴息，此亦造化常理。夜来天地混沌，形色俱泯，人亦耳目无所睹闻，众窍俱翕，此即良知收敛凝一时。天地既开，庶物露生，人亦耳目有所睹闻，众窍俱辟，此即良知妙用发生时。可见人心与天地一体。故‘上下与天地同流’。今人不会宴息，夜来不是昏睡，即是妄思魇寐。”
曰：“睡时功夫如何用?”
先生曰：“知昼即知夜矣。日间良知是顺应无滞的，夜间良知即是收敛凝一的，有梦即先兆。”
又曰：“良知在夜气发的方是本体，以其无物欲之杂也。学者要使事物纷扰之时，常如夜气一般，就是‘通乎昼夜之道而知’。”
【译文】
有学生问：“什么是‘通乎昼夜之道而知’？”
王阳明回答说：“良知原本是知道白天和黑夜的。”
学生又问：“当人深度睡眠时，良知也就不知不觉了。”
王阳明说：“如果不知道，为什么一叫就会醒？”
学生说：“良知常常知道，那怎么还会有深度睡眠的时候呢？”
王阳明解释说：“晚上休息，这是自然的常理。夜晚来临，天地一片混沌，形状和颜色都消失了，人的耳目也看不见听不到什么，身体的各个感官都闭合了，这就是良知收敛凝聚的时候。当天地再次明亮，万物显现，人的耳目又能看见听到，身体的各个感官都打开了，这就是良知发挥奇妙作用的时候。可见，人心与天地是一体的，所以古人说‘上下与天地同流’。现在的人不懂得休息，夜晚不是昏睡就是做恶梦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