时间到了，开始做仪式。人死之后，“头七”“三七”“五七”，属于重大祭奠日，过完“五七”便告一段落，再往后就是“周年”，因此“五七”不可马虎。由于当大官的儿子归来，杨厚良的“五七”，规模堪比出殡，杨家湾的人几乎全到了，黑压压到坟前上供、磕头、烧纸，纸钱燃烧的灰烬腾空而起，像一片片黑色的蝴蝶，在山谷里飘飞。外祖母哭得很厉害，上气不接下气的，人们都被她感染，一片哀哀的哭声。她对公公的感情他一定看在了眼里。
吃罢午饭，已是半下午，外公要回县城住宿，打算次日返回龙城，毕竟以他和外祖母这个身份，住家里不太方便。临行之前，他拿出给她和女儿的礼物。给她的礼物是当时城里最流行的蓝色背带工装裤，年轻女人穿上，要多洋气有多洋气；给女儿的礼物是淡绿色的布拉吉（连衣裙），那更是令人眼馋了。只是他想不到，这种时髦的衣服乡下人是穿不出门的。后来娘儿俩只在家里悄悄试穿过几回，就压箱底了。
外公离开之后，人群也都散了，外祖母才发现，这大半天，她居然没正眼瞧一下人家。她似乎光顾着哭了，一整天泪眼蒙眬，看什么都是虚的，眼睛肿得厉害，基本没和他说上话。
“你爹他咋样了？”她急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