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先生!……”
“好,我不说了……可是告诉你,圣洁的太太,做丈夫的一朝喝醉了,会把太太的事一股脑儿说给情妇们听,把她们笑痛肚子的。”
于洛太太美丽的睫毛中间,亮起又羞又愤的泪珠,克勒凡顿时把话咽了下去,连摆姿势都忘记了。
“言归正传,”他又说,“因为娘儿们的关系,我跟男爵交了朋友。像所有的好色鬼一样,男爵和气得很,人也痛快。噢!那时我多喜欢他,这小子!真的,他玩意儿多得很。过去的回忆不用提啦……总之,我们两个像弟兄一样……这坏蛋,一派十八世纪作风,拼命想教坏我,在男女关系上宣传那套各尽所能,各取所需的话,告诉我怎样叫作王爷气派、宫廷气派;可是我,凭我对那小姑娘的爱情,真想把她娶过来,要是不怕生孩子的话。以当时的交情,我们两老怎么不想结个儿女亲家呢?赛莱斯丁纳嫁了三个月之后,于洛(我简直不知道叫他什么好,这混蛋!他把你我两个都欺骗了,太太!……),噢,混蛋把我的玉才华偷上了。那时贞妮·凯婷在舞台上越来越红,那坏东西知道她的心已经给一个年轻的参议官和一个艺术家(狠不狠!)占去了,他便来抢我可怜的小情人,一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儿。噢!你一定在意大利剧院看见过,那是靠他的情面进去的。你的丈夫可不像我有分寸,不比我井井有条的像一页五线谱,(他为了贞妮·凯婷已经破费不少,每年花上近三万法郎。)可是告诉你,他又为了玉才华搅光了。玉才华,太太,是犹太人,姓弥拉(Mirah),是希兰(Hiram)一字的颠倒,人家为了辨认起见特意做的犹太标记,因为她是小时候被人丢在德国的。(我的调查,证明她是一个犹太银行家的私生女儿。)在我管教之下,她一向很规矩,不大花钱;可是一进戏院,再加贞妮·凯婷,匈兹太太、玛拉迦,加拉皮纳一伙人教会了她怎样应付老头儿,把她早期希伯来人喜欢金银珠宝的本性点醒了。成名以后的歌女,变成贪得无厌,只想搅钱,搅大钱。人家为她挥霍的,她绝不拿来挥霍。她拿于洛老太爷做试验品,软骗硬诈,把他刮得精光。且不说那般专捧玉才华的无名的群众;该死的于洛先得跟格雷家里的一个弟兄和哀斯葛里浓侯爵斗法,两人都是给玉才华迷住了的;尔后,来了一个大财主,自命为提倡艺术的公爵,把她抢了去。你们叫他什么的……矮冬瓜是不是,那个埃罗维公爵?这位阔佬存心要把玉才华独占,风月场中的人都在谈论这件事,就剩男爵一个人不知道;在私情方面,好像别的方面一样,他完全蒙在鼓里:情人,跟丈夫一样,总是最后一个知道的。现在,我所谓的权利,你懂了吧?好太太,你丈夫把我的幸福,自从我鳏居以后唯一的乐趣夺去了。是的,要不是我倒霉,遇到这个老桃花,到现在玉才华还是我的;因为,告诉你,我永远不会送她进戏院,她不会出名,她会安安分分的守着我。噢!要是你在八年之前看到她:瘦瘦的,神经质的,金黄的皮肤真像安达罗女子,乌油油的头发像缎子,眼睛在褐色的睫毛中间发出闪光,举止大方,好比一个公爵夫人,又朴素,又庄重,像野鹿一般惹人怜爱。由于于洛大爷一人之过,这些风韵,这种纯洁,一切变了陷人坑,变了销金窟。这小女人像俗语所说的,变成了淫恶之母。现在她油嘴滑舌,从前她什么都不懂,连油嘴滑舌这句话都不知道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