排练厅就变成会场了。
易青娥蹴在拐角,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一声。
她虽然年龄不大,但已知道开会是啥意思了。这样的会,她在老家,见大队也开过。但被开的,不是她家里人,而是队上的保管。半夜时,保管偷着把生产队的洋芋背了半背笼回家了。开会时,还让他把背笼里的赃物一直背着。先是批斗,后来就有人动手打。他一颗门牙,都让愤怒的群众几鞋掌给抽掉了。她站在小学操场边上远远地看着,倒也不怕。因为被打的不是自家人。可今天这会,搞不好要开到她舅的头上,她的心就抽起来了。尤其怕开着开着,也有人上去,拿鞋掌抽了舅的门牙。舅的两颗门牙,本来就比别人长得长些。平常他是得使劲抿着,才能用嘴唇把牙包住的。
会一开始,黄主任先了解情况。一些人你一句我一句的,就把枪口对准了她舅。事情大概是这样的:下午太热,排练场仅有的一个吊扇也不转了,有人排戏就摇着蒲扇上场了。该做的动作不做,该唱的也不好好唱,完全是走过场。行话叫“过趟趟”。她舅胡三元气得几次扔鼓槌,嘴里也不干不净地乱骂起来。开始大家还都忍着。后来,她舅又是夜壶又是球的,尤其是把大家都比成“烂竹根”,一下犯了众怒,有人就要上去掴他的嘴掌。混乱中,鼓也被掀翻了,吊镲撑子也被打倒了。她舅还拿起牙板,磕了谁一下,好像还见了血。这会自然就开得热气腾腾,甚至有点火冒三丈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