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为什么驴子蒙起眼睛才肯转磨呢？”
这个疑问是从一小时就有的。大了走遍各地方，凡是看见转磨的驴子，总是把眼睛蒙起来的——除开瞎子以外——所以这疑问，也就一直保存到现在。
十一
每天早晨下山，能够看见的是地上霜，流着冰的河水，各山间的炊烟，路上行人，渐渐升起来的太阳。河水结冰以至于太阳升起，全各有各自的历程。
十二
田地种过一个季节，就应该休息休息，人的休息也不能算浪费了。
十三
人总是爱问：为什么中国不产生像某国某国那样伟大的人物呢？凡是这样问的人，大概是自己甘心“渺小”了。
十二月六日
一、吉利话
人大概全喜欢听吉利话的。记得儿时一个故事：一家娶了一个媳妇，这媳妇是专门不会说吉利话。在平常也无办法，只好任她说去就是。偏是快“过年”了，中国人对于“过年”，全是要讨个吉利的，更是在农村。凡有事物，全要用吉利话称呼。为了防备媳妇的不吉利话，事先婆婆就叮嘱了她一番：“媳妇，媳妇，快‘过年’了！在‘年夜’晚上，你可不要再像平常那样信口开河了，要说点吉利话，大家一年顺顺当当过日子！”
“好吧。”媳妇慷慨地答应了。
果然，从那天起，媳妇就一直沉默着。“年夜”晚上大家正在包饺子，忽然媳妇很长地叹了一口气，婆婆感到了一点不好的兆头，忙问她：“媳妇，媳妇，大‘年夜’晚上，你为什么叹气呀？”